一分鐘的閉眼,致上我們最沉痛的哀悼。
昨晚,已經料想到今天勢必得跟小鬼們談這件事,畢竟案發現場就在學校附近的捷運站,想來就可怕。一早,隱約感覺得到小鬼們對於這件事關注,甚至一個女孩病懨懨的對我說:她昨晚沒睡好,似乎是看了新聞太過震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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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節課的鐘聲響起,我拿著一張白紙走上講臺,白紙上有個我用黑筆畫上,大大的黑點。
「老師手上有張紙,你們看到了什麼?」
「黑點!」「黑色的圓形」
「看到黑點的請舉手。」小鬼們紛紛舉起手來
「除了黑點,你們還看到什麼?」思考了幾秒,有人蹦出答案「一大片白色?」
「嗯哼,不錯!有人注意到不一樣的地方。知道老師為什麼問妳們這些問題嗎?相信很多人應該知道昨天臺灣發生了一件令我們心痛的大事......」小聰明先生馬上打斷我,用他豐富的資料庫報出許多細節。「謝謝你的補充,但是今天煙囪老師完全不想跟各位分享這些資訊,因為這些是媒體過度渲染,不必要讓各位知道的內容。」昨天下午,上半天課的孩子們,去校外教學到下午才返校的孩子,差點提早出門的我,我先請孩子們想想這擦身而過的可能,再回頭想想現在能平安共聚一室,與其恐慌害怕,我們應該先感謝上天讓我們及家人朋友能夠平安。
「昨晚,新聞媒體逼著我們去看著可怕的黑點,所以我們恐懼;但是,不要忘了這紙上的黑點,我們的社會有沒有另外你忽略的這片白?」「有,做善事的人!」「平民百姓」「車廂裡的其他乘客」小鬼們連番點名「是啊,還記得你們之前校外教學,在捷運上教你們手機遊戲的哥哥嗎?還有在捷運站和你們聊天的外國人,在公車上關心你們要去哪的阿公阿嬤,記得他們對你們的善意嗎?」「有,有媽媽還問我穿這樣不會冷嗎?」揚揚急著回應
事件固然可怕,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,當你害怕時,請想想這些善良單純的人們。
等你不害怕了,也許你就可以再好好想想關於這件事。「為何老師剛剛不希望你們再提供新聞的細節,因為我怕你們對這件意外貼上許多不必要的標籤,從新聞裡,我們看到『捷運』『退學生』『精神疾病』等內容,於是有人開始發表不敢搭捷運、捷運好可怕的言論,但你們冷靜想想: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捷運上嗎?」孩子們搖搖頭。兇手具有這些身分,在這地點犯案,但不代表具有這些身分或是同樣的地點就會犯案;過多的資訊會讓你對案件做出錯誤的歸因,產生不必要的恐懼。
「那你可以怎麼做?」「不要看!」完全替老師鋪路的回應「是啊,我想你們知道的已經夠多了,關掉電視後,你應該學會的是冷靜理性的思考,然後想想:如果你當時也在這樣可怕的場合裡,你應該怎麼做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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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想想,什麼事情你不該做吧!
「撲上他」「嗯,保持距離是對的,不過如果你有能力制止,也許你應該勇敢站出來。還有沒有?」小鬼們沉思了一會「想一想,有沒有什麼行為會讓情況更糟?」「尖叫?」小男孩試探性的發問「不錯,尖叫會發生什麼事?」「激怒兇手」「兇手變更HIGH」「大家會更害怕慌張」小鬼們熱烈的你一言我一語「是啊,如果慌張,我們就無法冷靜,甚至會造成大家的恐慌。」
第一件事,你一定會非常害怕,但是請盡可能保持冷靜。
有什麼事是你可以在事情發生前就做好預防的呢?
「不要搭那時間的車」「還記得剛剛說的嗎?事情只可能會發生在下午的捷運上嗎?」
「檢查每個人的包包」「這也許是個作法,不過這只能由政府或捷運公司執行,不是你可以做的。」
「多觀察別人有沒有異狀」「很棒,什麼樣的異狀?」 「眼神渙散、精神恍惚、喝醉酒的」小鬼們舉例說明
「那如果你發現了異狀,你可以怎麼做?」「換車廂、下車改搭另一班」
慢慢的,我們的對話已經從命案,轉移到比較有建設性的討論。
「不過,這並不是要你在路上草木皆兵,好像人人都是有危險性;老師希望你們學會多去關注身邊的陌生人,就像平常老師帶你們出去,常常提醒你要留意身旁的乘客,有沒有老弱婦孺要讓座?背包會不會撞到人?後方乘客要下車,你是否有讓道?以前是希望你不要造成別人的困擾,但現在這樣的習慣或許可以幫助你在遇到危機時,可以比別人有更高的警覺性。」
但如果你已經防範,但事情還是發生在你身上怎麼辦?
我們討論了防身術的可能,還有如何利用身上或周遭的東西做防禦或攻擊,「你們的書包其實也是很好的防禦工具,搞不好你可以把課本拿出來一本本丟他」文青少年瞪大眼回道:「可是,這樣做可能會激怒兇手」「對耶,很棒的提醒,不過也許某些狀況是可以用攻擊制止取代防禦逃命,怎麼決定要用什麼方式保護自己?」
「冷靜思考」幃幃立刻回應了我
「沒錯,我們不在當時的車廂哩,所以我們無法精確判斷怎樣的防禦方式最好。不同的危險也可能發生在不一樣的地方,唯有冷靜思考,我們才能在危難來臨時,盡可能地爭取全身而退的機會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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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起案件震驚了我們,但是在害怕之餘,我們應該要學會教訓;等會下課後,老師希望各位記得的是我們在課堂上所討論的這些,而不是在繼續傳播關於案件的細節。善與惡就像種子一樣,如果我們只是一直散播恐懼,這股陰霾就很難從我們身邊消去。」
我請孩子們閉上眼,致上我們最沉痛的哀悼。
感謝上天,讓我們可以避開巧合,如今平安的一起相聚在這,使我們還擁有家人、擁有彼此、擁有提早返校的翼佳。
雖然我們失去了四條人命,但幸好其餘的乘客得以平安逃過,也謝謝這起事件帶給我們的教訓,提醒我們注意自己的安全,更感謝辛苦的警察讓犯罪的人落網,讓我們減輕一些對家園的擔憂。
最後,很遺憾我們所失去的生命,我們真心的祈禱他們能放下,迎向另一個我們未知的世界,也真心的祈求受害者的家人可以早日走出傷痛,活得更好。
也許,昨晚的臺灣出現了一個黑點,但不要忘記我們身旁還有許多單純善良的人們,老師希望在座的每一個人,都能成一股潔白純真的力量,讓我們的社會變得更祥和,不讓小黑點擴散,甚至讓它淡化。對於事件中所有受到驚嚇的傷亡者,這是我們最真誠的祝福與默哀。
孩子別怕,你我也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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